【自由新鎮／花瑄花】無形牢籠

　　今晚的風特別冷，葉小花從家裡拿了件外套，為李子瑄套上。

　　謝謝兩字傳進耳裡，葉小花無聲地笑。她並肩坐在李子瑄的旁邊，傾聽夜晚的寂靜。

　　他們對於海和夕陽略感著迷，每次遠望風景，湧上心頭的情緒總讓他們難以忘懷，諸如想死的念頭，又或思念的心情。最讓他們感到珍惜的，莫過於「向對方分享此片美景」。


　　「子瑄。」


　　葉小花獨特的嗓音呼喚著對方，不曉得是因為視線被黑暗掌控，聽覺變得更加敏銳，還是純屬錯覺，葉小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著。

　　李子瑄等待葉小花主動開口。她害怕要是自己一個發音，葉小花好不容易集結而來的勇氣就此潰散。

　　「你之前當老師，有什麼令你感到開心，或是難過的事情嗎？」葉小花屈膝，下巴抵在手背。

　　「呃……」李子瑄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一時語塞，她花了些時間才找到恰當的回應：「難過的事情很多，最讓人挫折的是學生不聽話吧。」

　　「那開心的呢？」

　　「唔，應該是學生長大的瞬間。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葉小花沉吟。她注視著一望無際的海，比往常的每個時刻還要安靜。

　　海風很鹹，夾帶著一身甩不去的黏稠。李子瑄從中感受到葉小花惶惶不安的躁動。


　　李子瑄抓著白色外套，再三斟酌字句。

　　「小花……」

　　「嗯？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我想跟你說謝謝。」


　　葉小花睜大的瞳孔，閃逝一道光。

　　「咦？我、我沒做什──」

　　「謝謝你陪我通過很多道領養孩子的難題。」

　　李子瑄毫不客氣地打斷葉小花。她有預感，要是不一口氣說完，也許她從此喪失良機。

　　葉小花抿著嘴唇，混濁的呼吸聲混雜在浪拍打的沙岸中。


　　「如果沒有你，我想我可能……沒想到要幫助，甚至是領養孩子。」

　　「我過了好久才發現，我被生不出孩子這件事情給綁住手腳。」

　　「那是無形的牢籠，平時看不到，卻在我想要探頭的時候，狠狠將我困在原地。」


　　李子瑄伸出右手，握住葉小花微涼的手掌。

　　「我不是一位好老師，我到離職都還在學習。」

　　「每個身分都需要透過學習與嘗試，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。」

　　「『母親』也是一樣。」

　　「明天早上終於要迎接孩子，我很期待。」


　　葉小花不只一次覺得李子瑄的話充滿魔力。彷彿只要李子瑄開口，流淌出來的便是一個又一個神奇又金閃閃的魔法，三兩下輕鬆剔除葉小花的心魔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真的有辦法成為一位好母親嗎？」

　　葉小花吞了口口水。


　　「如果是你，一定可以的。」

　　李子瑄搓揉葉小花的手，試圖讓她暖和起來。

　　「更何況，你還有我。」



　　葉小花閒置的右手覆蓋在兩人的手上。

　　她無聲地笑。

　　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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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很多事情總是比外人想得還要複雜。私心認為小花要領養小孩前，也會害怕吧。